扎克伯格此前在Facebook上分享他對元宇宙的看法時，說不希望元宇宙成為一個“圍墻花園”，而是一個更大的開放生態系統。這是扎克伯格對蘋果及其封閉生態系統微妙的反諷。實際上，微軟、Meta、英偉達等美國科技公司拼命爭奪元宇宙的背后，就是以此為名打造屬于自己的“蘋果商店”。

　　近日，蘋果計劃明年推出AR眼鏡的新聞著實讓業界興奮了一陣子。但庫克對元宇宙“欲說還羞”的模棱兩可態度，一下子澆滅了人們的熱情和期待——元宇宙“去中心化”的特征與蘋果的封閉生態顯得格格不入。但元宇宙之于蘋果，仍有巨大的想象空間。如果蘋果未來十年用AR取代iPhone，考慮到iPhone用戶超10億，這意味著未來十年蘋果將銷售10億臺AR設備。AR被譽為元宇宙的入口，即使庫克刻意疏離，但元宇宙仍然會踏步而來……

　　蘋果在等待元宇宙的厚積薄發？

　　自從扎克伯格提出元宇宙戰略，并將Facebook改名為Meta之后，各類公司都因蹭上元宇宙的熱度而股價飛漲。與大多數公司不同，蘋果對“元宇宙”一詞則是敬而遠之。

　　“我會遠離流行詞語。”蘋果現任CEO庫克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這樣表態元宇宙，“我們只叫它增強現實（We just call it augmented reality）。”

　　北京理工大學光電學院教授、沉浸式交互動漫文化和旅游部重點實驗室副主任翁冬冬對《中國電子報》記者說，庫克對元宇宙的排斥或許來自對競爭對手Meta的敵意。民生證券通信、元宇宙首席分析師馬天詣在接受《中國電子報》記者采訪時表示，蘋果的手機等硬件產品在全球的銷量依舊遙遙領先，相比Facebook遇到流量增長瓶頸，蘋果無需進行如此大的戰略轉型。

　　另一種聲音卻認為，排斥元宇宙是庫克在放煙霧彈。對于元宇宙，蘋果可能會遲到，但不會缺席。馬天詣推測：“不排除蘋果在等待一個厚積薄發的機會。”

　　“厚積薄發”或許就一直烙印在蘋果公司的DNA里。以改變整個智能手機發展進程的iPhone為例，iPhone的誕生幾經波折，其雛形最早可追溯至1980年代辦公室觸摸屏電話，后來在代號為“紫色二號”的智能手機項目中涅槃。2007年1月9日喬布斯發布iPhone 2G之后，iPhone才一代代更替升級。

　　最值得回味的是，一篇解密iPhone研發歷程的文章曾提及一段未經考證的插曲——2004年年初，當記者詢問喬布斯“蘋果是否有推出自己手機的計劃時”，喬布斯的回答是“沒有”。在宣布進軍元宇宙那一刻之前，蘋果和庫克也只能“遠離”它。

　　蘋果的元宇宙可能是泛娛樂化的

　　類似推出iPhone，蘋果籌備AR頭顯也超過十年。公開數據顯示，從2010年起，蘋果申請了超過2000項AR/VR相關專利；投資或收購超過20家AR/VR業務相關公司，橫跨仿生芯片、超寬頻芯片、傳感器、Micro LED屏幕、光導波、可追蹤定位的空間聲場技術等領域。對于VR/AR，蘋果顯然積淀頗深，也早有伏筆。

　　“雖說風口上的豬都能飛起，但蘋果很可能會因為飛得不夠高而被指責。”GfK高級分析師侯林在接受《中國電子報》記者采訪時表示。馬天詣則認為：“蘋果或許不愿在新技術完全成熟之前刻意表態，因為一味追求概念會削弱用戶在其產品上的整體體驗。”

　　此外，蘋果非常在意一款產品失敗可能對公司股價造成潛在影響。“作為上市公司，若蘋果某款新產品上市后反饋較差，對于股價的影響可能需要2~3款正常產品才能抵消。”侯林說。

　　顯然，業界對于蘋果有更多期待和更嚴苛的標準，這也讓蘋果遲遲沒有明確對元宇宙的態度。但正是這種“欲拒還迎”，愈發讓人好奇——蘋果究竟將打造怎樣的元宇宙？畢竟借助AR眼鏡和手機形成的生態，蘋果積累了進入元宇宙的足夠資本。蘋果AR頭顯將專注于游戲、媒體消費和溝通交流，這與元宇宙的愿景重合度頗高。

　　專家推測，蘋果的元宇宙是泛娛樂化的，用戶每天都能用到。“像iPhone和Apple Watch一樣，蘋果想要將AR頭顯打造成一個人們每天都會使用的消費電子產品。”翁冬冬認為，蘋果在發售AR頭顯時會隨之首發若干個實用性較強的應用，增加產品和用戶之間的聯系，比如AR導航、沉浸式影視等成熟應用。

　　“無論是元宇宙還是VR，游戲都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。”侯林表示。他介紹說，2019年蘋果在APP Store的基礎上推出Apple Arcade服務（游戲訂閱服務），盡管推出后不溫不火，但蘋果持續投資，有可能就是為推出AR頭顯打造強場景。

　　據介紹，Apple Arcade用戶在支付訂閱費用之后便可暢玩其中的所有游戲，無需再另行購買。此外，所有游戲都可離線運行，而游戲進度也能夠跨設備同步。這一服務將成為吸引用戶頻繁使用AR頭顯的重要因素。

　　此外，3D頭像、AR/VR版Face Time聊天通話或將成為蘋果未來元宇宙的重要應用。

　　“去中心化”的元宇宙讓蘋果很矛盾

　　元宇宙風口下，科技巨頭聯合的趨勢初現。Meta不僅與微軟達成合作，開放企業級軟件內容互訪權限，還與AWS（亞馬遜云科技）達成合作，將基于云計算開展一系列計算、存儲、數據庫和安全服務的合作。專家預測，在構建元宇宙的路上，Meta很可能還將與更多同行合作。

　　相比開放的Meta和微軟，“自閉”的蘋果顯然有一些格格不入。“閉環生態”是蘋果最大的特征和優勢，蘋果為不同硬件設備開發搭建iOS、macOS、watchOS等操作系統，彼此獨立又相互連接。封閉的生態為蘋果帶來更流暢智能的用戶體驗，如隔空投送、跨設備復制黏貼等。封閉的生態也是蘋果的核心資產，它提供了更安全的系統環境，如讓蘋果手機硬件感染病毒概率遠遠低于安卓系統。更重要的是，蘋果也得到了相比安卓更豐厚的“蘋果稅”。

　　近日，庫克面對來自“歐盟要求蘋果開放第三方應用下載權限”的施壓，回復也十分強硬——“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用戶換一臺安卓手機”。

　　蘋果對于封閉生態的態度很堅決，除非蘋果自己“想開”，否則很難有外部力量撬開蘋果的生態。與元宇宙“去中心化、開放”的特征相比，蘋果顯然與之“氣場不和”。專家猜測，這或許也是庫克對蘋果是否入局元宇宙還不表態的原因。

　　“目前來看，元宇宙與蘋果的商業模式相悖。”馬天詣指出，“去中心化是元宇宙的基本運行模式，而蘋果是中心化的商業模式，元宇宙能否與已有的蘋果生態鏈兼容還不得而知。”

　　不過，也有產業專家指出，元宇宙現階段談論“去中心化和開放”這個問題還為時尚早。在馬天詣看來，首先，元宇宙完全開放和去中心化的特征很難實現，目前科技巨頭間的競爭態勢決定了其生態還處于相對封閉中。其次，廠家的封閉生態系統作為一個整體，可為元宇宙世界提供一部分功能。這對蘋果這樣的封閉生態硬件廠商是個好消息。有專家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：“蘋果的封閉生態反而會成為提升AR頭顯應用體驗的加分項，至于是否開放接口的問題，或許要等下一任CEO來決定。”

　　蘋果AR設備

　　可能遭遇“曲高和寡”

　　“科技發展離不開開放共享的生態。”賽迪顧問電子信息產業研究中心高級分析師袁鈺對《中國電子報》記者表示，蘋果若固守“產品性能線性提升+品牌溢價”模式，由于閉門造車對偶然因素依賴過多，未來有可能被開放開源的生態邊緣化。袁鈺舉例說：“近年的Apple TV、HomePod等產品就是被邊緣化的典型產品，已與全球主流產品距離越拉越大。”

　　以2017年發布的智能音箱產品HomePod為例，盡管蘋果從未正式披露過HomePod的銷售情況，但根據CIRP的統計數據，2019年第三季度HomePod在美國的市場占有率僅為5%左右，而亞馬遜的Echo占據七成市場。

　　“iPhone較之國產智能手機，除去BOM物料成本，品牌溢價比重高達45%~55%，為蘋果帶來豐厚利潤。”袁鈺判斷，蘋果很難為AR頭顯或者元宇宙開放生態和接口。“目前來看，蘋果的AR眼鏡還會延續既有風格，自成體系，以維系蘋果的品牌溢價。”袁鈺表示。

　　如今，蘋果入局AR/VR的諸多條件與彼時入局智能音箱非常相似。2017年智能音箱的國際市場幾乎被谷歌Home和亞馬遜Echo瓜分，中國市場被小愛同學、小度音箱、天貓精靈等諸多品牌占領。蘋果HomePod以349美元的價格入場（后調價至299美元），HomePod的市占率一直徘徊在5%左右，強大的蘋果生態也帶不動HomePod。

　　此次，蘋果AR頭顯也已經遲到一步。在國際市場上，Meta Quest占據了VR頭顯三分之二的市場份額（IDC數據）；微軟憑借28.8%的占有率占據MR/AR市場第一的寶座。國內方面，HTC、Pico、大鵬、Nolo及愛奇藝等企業瓜分了大部分市場。

　　根據媒體爆料，蘋果即將發布的AR頭顯售價高達1000美元，而Oculus Quest2售價為299美元，國內主流VR頭顯定價也未超過3000元（約合470美元）。高價AR頭顯會像HomePod一樣曲高和寡，還是能復制iPhone一樣的成功？

　　對蘋果推出什么樣的

　　元宇宙充滿期待

　　記者在采訪時發現，無論是專家學者、產業鏈上下游企業，還是產業分析師，對“蘋果即將推出AR硬件”一事，鮮有唱衰者。人們都對蘋果能推出怎樣的元宇宙產品充滿期待。

　　距離2016年的VR元年已經過去5年，無論是HTC、索尼，還是Oculus，都未能將VR/AR做成一個暢銷的消費電子產品。數據不會說謊，2020年VR頭顯全球出貨量為500萬臺，而同期全球智能手機市場出貨量為12.92億臺（IDC數據）。以品牌為例，2021年第四季度，小米、vivo和OPPO的全球出貨量分別4430萬臺、3330萬和3320萬臺，而被稱為現象級產品的Oculus Quest2，自2020年發售以來累計銷量才剛突破1000萬臺。

　　產業界期待蘋果推出VR/AR產品，究其原因是蘋果的入局將帶來更多媒體曝光和流量，也勢必加速上下游產業器件的進步，產業體量或將得到指數級增長，使用場景和商業模式或將更加豐富。

　　“明年蘋果推出AR眼鏡后，我期待全球AR設備出貨量達到千萬級別，許多品牌或許有望成為AR/VR界的三星、小米、vivo和OPPO。”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VR硬件廠商高管對記者說。從客觀條件來說，蘋果豐富的硬件矩陣和軟件生態也有助于把AR硬件做成功。

　　清華大學元宇宙實驗室負責人李祖希告訴《中國電子報》記者，手機與AR/VR硬件并非絕對的替代關系，目前手機是工作效率更高和應用場景也更為廣泛的生產工具，手機和元宇宙的接口硬件（如VR/AR頭顯）或許會形成互補的共生關系。基于蘋果在手機賽道的領頭羊地位，iPhone加持下的AR頭顯也具備一飛沖天的潛質。

　　馬天詣預測，蘋果的閉環生態將給即將發售的AR頭顯帶來好處——生態閉環具有安全性高和流暢度大的優點，這在元宇宙的發展中至關重要。比如蘋果凝聚多年語音識別技術的Siri，可以幫助AR進行語音識別和控制。Apple watch輔助觸摸可以幫助進行AR交互，只需一些手勢就可以實現手機/手表/AR眼鏡的連接。

　　此外，蘋果先后布局了ARkit和Appclip，以豐富AR軟件生態，已經建設得初具規模。根據蘋果官方數據，目前蘋果擁有“全球最大的AR平臺、數億臺支持AR的設備，以及App Store上數千個AR應用程序”。

　　“這是一個前景光明的賽道，就如同2007年的智能手機賽道。很多產業鏈都亟待完善和豐富，需要蘋果這樣的巨頭引領發展。”翁冬冬告訴《中國電子報》記者，目前人們對元宇宙概念的興趣空前高漲，蘋果這樣的品牌自帶IP光環，很有可能會比第一代iPhone賣得更好。